コナツ
🍕🍟养老。
不定期卖菜,且个人口味古怪。
 

《【翠千】雨季将至 05》

大家七夕快乐!

———

下午1点12分的时候,守沢的手机铃声又响了。

他们本来正在看一期高尾山的外景番组。嘉宾看模样就是平日不怎么锻炼,爬个男坡简直要了他的命,高峯看得直为他捏把汗。守沢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,没急着接,而是说了声抱歉出门了。

可能是什么重要的通话吧,高峯这么琢磨,用薯条把挤在外卖盒里面的最后一点儿番茄酱抹光。

守沢推门进来,正看见高峯抱腿坐着,下巴就搭在膝头。对方似乎想问是谁打来的电话,但又不好意思开口,就直勾勾盯着,直他盯毛了。

守沢被逗笑,赶忙解释,“是斯顿酒店礼宾部的总管九条先生。之前跟他提起想先看看用来开50年庆的礼堂,他这才帮着安排,问我下午有没有时间。”

“……大周末的?”

“九条先生很忙,又非要亲自接待,挑来挑去只好今天了,酒店也没什么工作日之分嘛。是我先提要求在先,也不好纠结人家的时间安排。”守沢说着开始收拾茶几上的外卖盒,把垃圾分好类。

高峯坐在那儿跟尊地藏雕像似的,眉目严肃,“……前辈经常这样周末加班吗?”

守沢只当这是唠家常,一扯嘴角,轻松道,“跑业务的加班是常事。况且办公室现在也就我既没家庭牵挂也没恋人要陪,大家平时互相照应着,我这样多做一点儿也没什么啦!”

高峯不知所措又坐了一会儿,心里乱糟糟的,扯了一地毛线理不清楚。

外景插播进广告,夏季限定的冰饮,他去年在分部时做过这个系列产品的推广企划。这么想,两年的时间过得也是极快了,但算来,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什么长进。这么走神时,守沢已经站在门厅唤自己,好像是要回去准备了。

“还要换西装。斯顿酒店啊……头发要不要做个造型呢……”他捏着额发咕哝。

高峯不知所措又看了一会儿,终于开口,“那个……”

“怎么了?”

“可以的话……我能跟前辈一起去吗?”毕竟现在东京分店的事情他也算负责人之一。

守沢的眼睛立刻就亮了,“真的?太好了!其实我刚才就想要问高峯你……”他揉揉鼻子,“真好!去吧去吧,能学到不少东西的。”

“这种话请不要自己说出来好吗。”他对守沢勉强撑起来的前辈架子感到无奈,笑着道。

 

后来还真是换了挺正式的西装才出门。

高峯夹着公文包锁门,扭头看见守沢站得笔管条直等自己,他额发梳了上去,看着格外正式。年轻的社员心里一虚,以为自己要去见什么大世面。

“哈哈哈,放心,九条先生人很好说话的。”守沢可能看出自己的动摇,伸手就往后背糊了一掌。

高峯心安许多,一路上眼神却离不开对方西装外套上那颗没怎么系好的纽扣。

 

两人都打扮得正式,守沢说这样再去挤电车怪寒酸的,就大手一挥,叫了辆的士。

两个人在部门里也都算得上是高个子了,尤其高峯,在走廊里都要受人侧目,现在他们坐在的士后座,腿挨着腿,膝碰着膝。车子里开着冷气,空气平稳干燥得没有一丝风,但高峯却心旌摇曳。

守沢似乎突然想起什么,啊了一声,从口袋里掏出条印着鲤鱼旗图案的手巾,转脸瞧自己,神秘兮兮的,“你看这个。”

“嗯?什么?”

“福永屋的布手巾,以前亲戚家有人送的。当时听到他们签了咱们公司做企划还挺意外的。”

高峯知道对方在说那家京都老字号,他们现阶段负责的客户——福永屋。他之前没什么了解,也是后来做了调查才知道,元和年间就在京都创建了本社,专营染织物,发展至今算来也有400年的历史了。

守沢的手指沿着花纹线条摩挲,话锋一转,“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斯顿酒店办东京分店50周年庆的活动吗?”

高峯犹豫了一下,“……我之前以为是斯顿酒店前年收购了家京都老旅馆……才……”后来又觉得守沢这么问必然是有什么故事渊源在其中,自己这样揣度便显得稚拙了,于是越说越没底气。

“哈哈哈。”对方果然笑了起来,“你能想到这里反而很厉害啊!其实倒简单,福永屋现任老板的千金曾经在斯顿酒店办过成人礼,这次点名草莓甜品,也是因为福永小姐喜欢。”

“诶……是很爱女儿的父亲呢。”

守沢点点头,把手巾又复叠好,欲言又止,“……其实…福永小姐将来继承家业的事情,老一辈的干部似乎一直不太情愿。为了锻炼她,福永先生便将东京分店交于她管理。似乎成果不错,这不,想要利用这次50周年庆的机会让那些老头子看看,好叫他们也心服。为了成全这事情,咱们可也得加把劲儿啊!”

说是心思单纯也好,不愿担责任也罢,他之前很少会考虑工作背后所牵扯的与他们无关的若干利益关系,旁的杂的看得少了,才能一直跟准目标,不能说哪种更好,但守沢却的确更周全。

他突然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被寄予众望了。

高峯心思飘忽,视线中对方的手指灵活地在几条鲤鱼旗间游走,“……竟然叫人家老头子,好歹也是要打交道的干部们啊,要是被听见了,前辈可就惨了。”最后却只丢了这么句打趣的话。

守沢被戳了要害,食指抵着嘴唇,直叫自己替他保密。

 

九条先生如守沢所言的确是个好说话的人。

几十年高级酒店的管理经验,助他办起事来既有条理又兼效率。高峯递过名片后便在一旁听着,时不时递个资料、做个补充说明,三小时不到,就把会场的准备布置工作商量完好。

要告辞的当口,九条先生递了两盒包装精美的抹茶布丁给他们说是谢礼。高峯跟着守沢收下,心里却不明白他们有什么可受谢的。

 

从出酒店大门,自己的后辈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,像是没充满电。

守沢看着直觉得可爱,想来可能是一下午的内容太多,因为调职而出现一段工作空白期的高峯难以消化。他看了眼手表,发现时间充足,便想问对方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晚饭。“高峯你……”

“前辈,我可以先失陪一下吗。”

他难得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,怪吃惊,立刻问,“可以是可以,但怎么了吗?”

高峯用手背蹭了蹭下唇,似乎下了不小的决心才能开口解释,“专营店的店长之前跟我说这周末要回老家处理些工坊的事情,现在家里应该只有两个孩子。这一盒子抹茶布丁我也吃不完……不如……”

守沢一时愣沉,不知是不是错觉,竟发现高峯的眼眶发红——不是泫然欲泣的脆弱,倒像是充满了勇气。他静静地看着他,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在试图接受并坦白他自己内心的善意与温柔。

这对高峯来讲可不是件容易事。

尽管只接触了一周,守沢却能知晓对方柔曲的心思,毕竟他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,东闯西撞还是没能摸到门路。高峯是个就算察觉到自己的好也会胆怯得不敢去看的人。但这个人现在却鼓起勇气,愿意与自己分享那些他原本羞于启齿甚至自轻的想法。

守沢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成功撬动了一点儿高峯的心防,有光透了进来,他捧着百分之二百的虔诚和慎重,扒着往里看。

 

“高峯啊,你是为什么而努力工作的?”

 

年轻人被问得一愣,摸不着头脑,“……也没有为什么吧。感觉就是顺其自然做了这份工作,自然而然该完成这些任务而已。”

“诶——”

“没什么理想抱负,真是不好意思了。”悻悻然道。

守沢却又被逗笑了,自顾自讲,“我小时候啊,梦想过当正义英雄来着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高峯你是不是在小看我?刚刚肯定在心底里狠狠嘲笑了我,觉得我的想法空无实际!”

其实只有一点点儿啦。高峯揉揉鼻子,却没辩解。毕竟他不太好意思跟对方坦白,其实只要是他说的话,不管是什么,自己都觉得是可以实现的。自己这种想法才是空无实际吧。

守沢倒不在乎这段亘在半途的空白,又接着道,“当然我也知道这不可能啦。后来我就想,如果做的工作哪怕能帮上别人一点儿忙也是好的。”他突然看自己,“高峯其实你也是这样想的吧。”

 

他又是被说得一愣,拎着抹茶布丁的手攥紧又放松。

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。

 

把抹茶布丁送到店里,又被小姑娘缠着问了两道国语习题,高峯才踏上回家的路。

没有守沢,半途又有下雨的迹象。他没带伞,只好跑去就近的车站,挤了电车回家。周六傍晚,车厢里没什么人。中途有女孩子跟他搭话,问他有没有做过读者模特。他不太擅长应付这种事情,红着脸摆摆手,就跟着车子颠簸的频率晃晃悠悠,假寐起来。

回了公寓又觉得应该跟前辈打声招呼才好,便敲了门。

来应门的守沢戴了副眼镜。他没见过对方这样子,有些惊讶,支支吾吾忘了敲门的意图。

然而这般欲言又止在对方眼中则变了个味道,“啊……也对,我平时在公司从来不戴眼镜的。”

“没……我不是……”

“哈哈不是什么严重近视啦,只是长时间看电脑屏幕眼睛不太舒服,就习惯戴着。”他如此解释,手臂就撑在门框上。高峯偷偷瞥了眼,见他的小臂肌肉紧实,线条纤长,看样子以前也是体育系部活出身。

“怎么样,小家伙们很喜欢吧?抹茶布丁。”

“嗯。”高峯朝屋子里探头,发现客厅桌子上摊了一堆文件,又瞧瞧有些许倦态的守沢,心里一软,“前辈今天辛苦了。我……我去沏杯安神茶给你送过来吧。”

“真的?帮了大忙了。”只是随口道谢而已,却被他说得极为郑重,“谢谢你啊,高峯。”

 

待自己换好衣服,收拾好今日的工作材料,端着两杯热乎乎的香草茶再进屋,守沢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
高峯叹了口气,把其中一杯放进微波炉,想着能存上一点儿热量也是好的。然后他把桌子上散乱的资料整理好,将守沢的眼镜摘下来,又东摸西摸,找出条被塞在柜角的毛毯,替他盖好。

守沢穿的居家服大了一码,袖子遮着手腕,怪孩子气的。高峯就这样站着看了会儿他,觉得对方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。一个在别人看来算是成功的26岁,像层糖衣,舔掉了,里面却还是朴素苦涩的。

从窗吹来的晚风潮湿凉爽,他分神,扭头见到窗户水痕斑驳,像蜗牛爬过的路迹,拉得又细又长。

下雨了——

而他已经有阵子没见过这样绵长而温柔的雨了。一场突然到来、难得令人怀念的雨,高峯随即意识到,这可能是因为他的太阳睡着了。



——TBC——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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